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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棵树的自言自语

  ■刘夏怡

  你偶然路过,瞥见我那一刹那惊愕的目光,像一米暖阳照进了我的心里。我知道你很困惑,在这热到万物趋于融化的季节,我居然还在渴望暖阳。

  学校里的孩子们来来往往,他们不知道我以前多么壮实,他们也不在乎我现在有多颓然,因为他们来了又走,走了又来,时光更迭,已经没有孩子记得我曾经存在过。

  你年复一年在这里上课,课间总会出来看看我,看我在春天羞涩地脱去旧衣裳悄悄地穿上新装,看我在夏天舒展着把阳光揉成星星洒在地上,看我在秋天迎着风自由地歌唱,也看我在冬天安安静静地像个北方人一样猫冬。我曾经探头到四楼的教室里偷偷看你上课的模样,也好想告诉你最后一排有个孩子没有认真听课,而是盯着我发呆。大概是乌鸦发现了我的心思,用它的大嗓音呀呀呀,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。小乌鸦噌地一下飞走了,我只能害羞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。你也别怪它,它是我的好朋友。

  一眨眼,我已经20岁,我也好奇我身上有没有长齐20圈年轮,大概还是有的吧。因为我从你的脸上也看到了年轮的印记。而每一道印记,都嵌入了许多教育故事。我听过你对学生的责之深,爱之切;也看过你累到直不起腰来趴在栏杆上沉默;还看过你把学生赶出教室只为了让他们看我一眼,那一刻我就像个明星一样,接受着孩子们不情不愿地注目。

  原来,我才20岁。他们说我挡住了孩子们的阳光,把我砍掉,现代化的机器可真厉害,不到1个小时,就夺走了我的20年。我一遍一遍地数着自己的年轮,奇怪,明明只有20个数,我却怎么数都数不明白……滴答、滴答,雨下得可真及时,这样你就察觉不到我的惊慌无措了。

  上课铃响了,你快进教室吧。我再也偷看不了你上课的样子了,我再也送不了你一片翠绿的叶子了,我再也不是你逼孩子出来看看绿色的理由了。可是,我还在这里呀,你如果又直不起腰了,就下来在我身上坐坐。我数过的,我20岁了,可以支撑你瘦弱的身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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